王某某涉嫌诈骗罪一案
审查起诉阶段辩护意见
杭州市西湖区人民检察院
尊敬的王检察官:
您好！浙江允道律师事务所接受王某某家属的委托，并经王某某本人同意，指派周庆律师担任其涉嫌诈骗罪一案的辩护人。经对案件事实的全面审查，以及相关法律法规的系统分析，辩护人认为，本案公安机关对王某某以诈骗罪移送审查起诉，事实不清，证据不足，法律适用不当。就西湖李某受骗案，王某某确与晶晶支付存在合作关系，但其明知程度限于“违法犯罪所得及其收益”；就青浦郭某受骗案，王某某与上家不存在稳定合作关系，且工作内容为驾驶车辆，未接触诈骗信息的上下游传递，与上游诈骗团伙缺少犯意联络。王某某的行为符合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罪的犯罪构成，宜据此予以认定。具体意见分述如下。
一、西湖李某受骗案中，王某某与上家虽存在稳定合作关系，但既不明知上游是否直接实施诈骗，亦不明知案涉资金为诈骗犯罪所得，不构成诈骗罪
（一）“U商模式”本身不是诈骗行为,不能因上游个案属性而“反向定性”。
所谓U商模式，系拿手自备U币（USDT等），自称U币承兑商，与客户线下交割法币，并按客户指定链上地址划转等值U币的结算/兑换活动。就“U商模式”的实施行为而言，行为人对币额、到账、费用等核心事项不存在虚假陈述，若上游系诈骗，可进行“U商系诈骗链条一环”的论证路径，若上游为网络赌博、非法集资等其他违法犯罪，拿手在其认知范围内如实按约兑付，既不虚构身份，也不冒用资质，交易结果完全契合客户预期，更无“受骗认识”的空间。
（二）王某某不明知上游直接实施诈骗犯罪，不存在事前或事中通谋
第一，本案上游“晶晶支付”犯罪团伙为支付渠道商，并非直接实施诈骗行为、造成受骗认识的犯罪团伙。经审查在案书证，陈某某手机内“飞机”软件显示，上游犯罪团伙为“晶晶支付”，对应飞机群聊“晶晶全国现金实物供需”地址https://xxxx/jingjing3g，群内信息显示，该上游犯罪团伙系支付服务提供者，并非直接实施诈骗行为的犯罪团伙。
第二，“晶晶支付”业务内容并不仅限于一手电诈款。首先，经辩护人于9月11日到贵院查阅电子数据，X78-江西群内，群主（资金交易打电话确认）三金发单：“深圳市龙岗区xx街道 过桥 5.8万”，并解释称该资金为取现出来的钱，抛开上游资金来源存疑不谈，此时即便有证据证明该资金为诈骗款，但上游诈骗犯罪已经既遂，拿手的行为可比照二级卡进行理解，只能评价为上游诈骗的掩隐行为，或（线上）掩隐犯罪的帮信行为。其次，“晶晶支付”同样接收其他非诈骗资金业务，参照在案书证照片，“晶晶支付”群置顶信息称“欢迎料主”前来咨询合作，且标注高危料/特殊料，会特别标注，由此可见上游犯罪团伙“晶晶支付”作为支付渠道商，业务并不局限于电诈料。
（三）王某某不明知案涉资金为“诈骗犯罪所得及其收益”
第一，上游“晶晶支付”渠道商资金来源多样，且介绍业务时刻意强调资金来源的低风险，隐瞒上游资金来源属性，引导拿手主观认知，拿手缺乏与晶晶支付的诈骗合意。经辩护人进入“晶晶支付”群内取证，群内置顶消息载明“料子属性超级柔和不按头”。结合该群语境，上述表述系对资金通道风险等级与风控拦截概率的解释，同时对资金来源性质保持模糊，客观上弱化了参与者对“上游系电诈”的可得认知。同时，晶晶支付在案涉X71-江西群内发布晶晶支付链接简介显示，高危料、特殊料会特别标注。
第二，有证据进一步显示资金来源存在其他犯罪的合理怀疑。西湖刑大于2025年4月21日出具的《情况说明》显示，王某某、陈某某在外省的类似行为，经被害人确认未受骗，且经国家反诈大数据平台及全国刑侦综合应用系统核查，均未发现相关案件，可基本排除系接受电诈款。
第三，围绕该次交易审查证据，同样无法认定王某某明知案涉资金为诈骗款。经审查分析案涉飞机群“X71-江西”内聊天记录，关于李某这一单，“掱-晶晶支付”发单后，在群内要求下载第三方聊天软件、邀请码，随后陈某某按要求下载并与被害人沟通。经辩护人审查在案卷宗与电子数据，李某所提供的聊天记录中诈骗方“优选策研指导”系更上游诈骗团伙，陈某某与“客户”的聊天内容仅限于约定见面地点，按照陈某某发到飞机群内的聊天截图，仅能认定王某某明知陈某某自称U币承兑商，与客户约定见面交易地点，结合前述论证“U商模式”本身不是诈骗行为，无法认定王某某、陈某某两人对上游犯罪内容知情。即便办案机关以被害人年龄推定其不具备虚拟币交易的认知能力，进而认定拿手明知本次交易为电信诈骗，但王某某在本次交易中负责的内容为驾驶车辆，其驾驶到良渚玉鸟集后，陈某某自行打车与客户见面。王某某对客户的年龄、相貌、交流情况及认知能力均毫不知情，在缺乏直接接触和实质了解的前提下，自不能推定其对诈骗事实存在明知或与上游犯罪形成通谋。
综上，递进分析结论为，在案证据无法排除相应的合理怀疑，无法直接认定王某某明知案涉资金为诈骗犯罪所得及其收益，王某某依法不构成诈骗罪。
二、青浦郭某受骗案中，王某某与上家不存在稳定合作关系，且不明知上游直接实施诈骗犯罪，没有犯意联络
第一，王某某与上家没有固定合作关系，对诈骗犯罪没有精神上的原因力。本次交易为“咸鱼”介绍，“咸鱼”仅为个人业务中介，不属于诈骗行为实施者，且王某某与其没有固定的合作关系，对上游实施诈骗行为未提供精神上的支持与帮助。
第二，在缺乏固定合作关系的基础上，王某某与上家诈骗团伙没有事前或事中通谋，其工作内容为驾驶车辆，未接触诈骗信息的上下游传递。诚然，结合王某某的从业经历、此前工作信息，可以认定其明知案涉13部苹果手机的来源系“诈骗犯罪所得及收益”，但王某某的工作内容为驾驶车辆，诈骗信息的上下游传递由“咸鱼”与陈某某完成，且单凭赃物为手机这一物理状态，也无法直接推定其与上家存在事前或事中的共谋，只能按照存疑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则，认定王某某的“明知”范围限定与“诈骗犯罪所得及其收益”，而非“明知上游直接实施诈骗行为并合谋提供帮助”。根据《电诈意见二》第11条规定，明知是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，协助转换或者转移财物，收取明显高于市场的 “手续费”的，以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、犯罪所得收益罪追究刑事责任。当然，《诈骗司法解释》第7条在此处属于对同一个具体应用法律问题先后有两个司法解释”的情形，适用从旧兼从轻原则,按照《电诈意见二》第11条处理，因此，此处所指行为不宜以间接放任故意替代共同犯罪中的‘事前通谋’，否则将直接架空该意见的适用。
综上，从共同犯罪的角度出发，在诈骗团伙一方，王某某与其未建立固定合作关系，且未与上游诈骗团伙进行过信息交流，未提供精神上的支持与帮助，在被害人一方，王某某仅明知该赃物可能为诈骗犯罪所得，但与上家不存在事前或事中的通谋，其不符合诈骗罪共同犯罪的认定条件。
三、王某某符合掩隐中“明知”的认定标准，但不足以升档为诈骗
（一）王某某符合掩隐中“明知”的认定标准，符合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的犯罪构成
《掩隐司法解释》第二条，对“明知”的认定作出了具体规定，即应当根据行为人所接触、接收的信息，经手他人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的情况，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的种类、数额，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的转移、转换方式，交易行为、资金账户的异常情况，结合行为人的职业经历、与上游犯罪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其供述和辩解等综合审查判断。具体到本案中，对于王某某宜按照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处理，辩护人作如下论述：
第一，本案无证据表明王某某接触到上游诈骗犯罪的具体内容。西湖李某受骗案，其至多能了解到陈某某自称U币承兑商，而冒充U币承兑商本身不构成诈骗犯罪，上海郭某受骗案，其至多能接触到赃物信息，与上下游就实施诈骗犯罪没有信息交流。
第二，王某某、陈某某处于犯罪底层链条且获赃较少。经手他人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的情况。经计算，西湖李某受骗案，被害人损失5.7万元，二人获利共782U，返点10%左右；青浦郭某受骗案，被害人损失13部手机，二人获利0.7万元左右，返点5%，分赃占比少。
第三，王某某、陈某某存在转换资金状态与形式的行为，也有直接转送原物的行为。西湖李某受骗案王某某、陈某某收取人民币，并向指定账户转账U币，通过“对敲”手段完成资金状态转换。符合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的客观行为；上海郭某受骗案，王某某、陈某某二人将收取手机出售后送给下家，没有出售转换为人民币。
第四，王某某有偷越国（边）境罪的犯罪前科。王某某有偷越前往缅甸的犯罪前科，可据此并结合其他证据推定其明知本案所涉资金系违法犯罪所得。
（二）王某某的犯罪行为不足以升档为诈骗罪
不能简单将掩隐罪中“明知”的认定标准降低为诈骗罪“共谋”的入罪标准。诚然，王某某在诸多因素上均符合掩隐罪中“明知”的认定要素，但是否构成诈骗罪，应严格按照共同犯罪中共谋的认定标准予以审查，不能仅凭个别无法形成证据链的因素径行推定其存在诈骗共谋，进而认定诈骗罪的犯罪构成。
四、王某某系从犯，对于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认罪态度良好，且联系家人积极赔偿被害人李某并取得谅解
王某某系从犯。王某某在本案犯罪中起次要作用，梳理在案证据情况，其承担的是交通运输的辅助角色，既不掌控见面节奏，也不控制交易方式、金额与地点，更不主导制定赃款结算、分配规则，其职能具有明显的可替代性，应予以认定从犯。
王某某对于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认罪认罚并积极赔偿取得谅解。经审查，认罪认罚记录表显示王某某就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罪坚持认罪认罚，且案发后积极联系家人赔偿，于2025年6月17日取得被害人李某的谅解。
结合上述论述，辩护人认定的事实为，2025年4月23日，经“咸鱼”介绍业务，由陈某某单向负责上下游对接、王某某负责车辆驾驶，二人伙同从上海青浦区郭某处取走苹果手机13部；同月28日，王某某、陈某某与固定的非法支付渠道商“晶晶支付”形成合作关系，由陈某某负责约见交易地点、自称U币承兑商并见面交易，王某某驾驶车辆，取走被害人5.7万元现金。
综上所述，辩护人认为，本案公安机关对王某某以诈骗罪移送审查起诉，事实不清，证据不足，法律适用不当。本案应依法排除诈骗罪的指控，对王某某的行为宜按照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罪予以认定，并在量刑时充分考虑其从犯的犯罪地位，结合其前期认罪认罚态度好、积极赔偿取得谅解、作用有限等情形，依法作出从轻处理。
辩护人 周庆
2025年9月15日
附件一 本案两起犯罪事实 信息流 流程图
附件二 辩护人提供证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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